回忆你

前一天，您还在视频中问我：
“啥时候回来？”
“2年啊”
“啥时候回来，啥时候回来...”
没想到，这是最后的告别。我在出来的那一天，也做好了准备，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。
只是我没想过会来的这么快，这么突然。我从姐的微信上看还以为是在逗我，
前一天还笑着问我的老人，转眼间就天人两隔了？我马上发视频给姐，当看到头顶的孝带，
听到嘈杂的哀乐，我知道，这不是愚人节，这是真的。
刹那间，脑袋一篇空白，我甚至都想不起来哭，我忘了我是以怎样的表情去问姐，
甚至带着质问的语气，为什么。。。我现在根本想不起我说了什么，我忘了哭了几次。
真的好突然。我隔着视频，对着灵堂跪着磕头，发呆，磕头，发呆。姐夫替我烧纸，
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说，甚至觉得这根本就是一场梦，来的太快，毫无征兆。
我记得我和姐说：如果你告诉我这是一场梦，我都会信。姐说：我现在一直就相信我在做梦。

就在不久前，这群人刚给您过完88周岁的生日，他们还祝您长命百岁。还等着给您过89岁,99岁的生日。
可是，再也不会有了。人们都在，你却走了。

跨入这个门，不久您便倒下，我从监控能听见清晰的洗脸盆被打翻在地的声音，您知道吗，那好像在我脑袋里点了一个炮仗，闷的让人心慌，接下来家人来来回回，大夫进进出出，直到您被120抬走。。。
您倒下那天，外面下着雨，我透过监控，看到您最后出现的那个屋子里，您垂怜般抬头看了一眼监控，好似在和我告别，您又看了看窗外，似乎有什么东西。然后您还在收拾衣服，可是衣服还没收完，您去厕所干嘛啊！！！您歇一会不就好了！诶，我太唠叨了，这怎么会有假如呢。。。
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。妈妈和姐姐说您那天特别反常，六七点就起来，让我妈开那个屋子的门，你要去取秋天的衣服，在如今看来，您好似要准备东西上路。您给儿女儿孙一个很好的机会，那天也真是巧，您最疼爱的老儿子前一天没爱走，留宿在我家。伺候您几十年的爸妈都在家，您最疼爱的姐姐刚好也在。而您，也在最后意识清醒的时刻倒在了姐姐怀里，姐姐告诉我的画面我能想象到，您只说了一句："姥起不来了"，姐说她不知道你用了多少力气才说出这句话，她抱着您，您逐渐意识模糊，模糊之前，最后一句，唯一的一句，就是对姐姐说的话“姥起不来了”。
我现在还能想起来，我走之前，您拄着拐棍说什么要让我们俩扶着你去超市，我们以为您想吃什么，结果您给我俩买了一堆小食品，还有不知道为什么会买的鱼罐头，让我们吃。那条路，我们走只需要五分钟，您足足用了四十分钟。当时我的心情非常感动和复杂，这是您印象中我们爱吃的东西，是吗？我走那天，所有人都来送别。您一句话没说。我走后，您问家人“孩子是不是出国了”。我们都十分惊讶，因为怕您上火，所以没告诉您。您就非常聪明的猜了出来。所以每次都会问我“啥时候回来”“2年啊”“还摆手呢，你看”。
您记得吗？您不识字，但是却教会了我数数。小时候，您教我认纸牌。我爸打我您护着我，您记得吗！您怎么就这么走了！您说您要再活两年的啊！之前有次视频您还说梦见我回去了，给我准备了一千块钱，让我拿着花。您怎么不等等呢。。。
您的最后时刻，是姐姐给您擦的身子。我特别佩服您，您在我们老家大院的时候，六十多岁的时候就选好了自己的寿衣，鞋等物品，鞋不合脚您自己还改了大小。后来管白事的人来了，告诉姐姐：“她最疼你，你这么待在这，这口气，她不会咽下去的，为了老人，你出去吧”姐姐出去五分钟不到，您就走了。穿衣服的时候，管事的人还在夸您，说您的衣服真合身，鞋子也刚刚好。就是您的蓝斗篷有点小，因为您被照顾的太好啦，吃胖了。您走的时候，家人儿女都在。您也在监控中给我留下最后一面，我也没有什么遗憾。
和姐视频了整个下午，她哭着又笑着和我说您的往事，说您在最近一次卧床不起的时候，她就以为您要走了，没想到奇迹出现，卧床那么久，竟然好了。姐说她伺候您您一定很开心，因为她最爱您，您最疼她。姐还说您那个时候瘦的不行，几天就瘦了十多斤，好了以后的这几个月，把您伺候的白白胖胖的，比您卧床之前还要胖。您走的前一天，她还买了给小孩准备的衣服，还让您看了一下，您说现在的衣服做的是好看啊，您很是喜欢。姐说今年您特别喜欢吃水果，她给您买过咱那最好的葡萄，樱桃等水果。您突然走的前两天，她还给您洗了澡，剪了脚趾甲手指甲。姐说您让姐买药自卧床不起后再没给过钱，可是在您走的前一天，让姐买药，您给她拿了一百。之前大姨来看您，您不像往年和她聊天，您耳聋，您和她聊天就像吵架，姐还在您耳边喊，您才能听清，您只会说一声“来了啊”，她们走时说一声“走了啊”，前天大姨来看您的时候，您从窗台一直看她们看不到背影，回来还和姐确认了一下，“走了啊？”。我们聊了好久好久，几乎都是带着笑容，含着眼泪，去说您在的日子，去说您离去时的样子。一切看似巧合，却冥冥中自有安排。
唯一遗憾的是，我以为您可以90高寿，跨过卧床不起那个坎，还能再活2年。姐姐说，您走的时候很安详。您走那天也在下雨，要入殓的时候，雨奇迹般停了。街坊邻居也说这是喜丧，劝家人莫过伤心。我们都很爱您，您知道吗，您知道吧。二姨在她儿子没的时候都没在大伙面前掉一滴眼泪，您知道她哭的多么厉害...妈妈的嗓子都哑了。我有好多回忆，片段式的想起，想提及又想不起太多细节。我这个健忘的脑袋，能记住点啥呢。。。

一路走好，姥姥，希望你和姥爷在那边幸福，快乐，不吵架，没有痛苦和悲伤。

我和姐姐以及爸妈还有所有的亲人，都会爱您，想您，铭记您。

今天，我通过家里视频，看着您的灵车启程，只希望您在那边生活顺利，祥和安康。